白色严冬
*Devenport×Schopis
*前世今生
*如@井红 太太所说——太空圈(潸然泪下)
*可能ooc
*BGM: Ocean Eyes——Billie Eilish
挪威,Geilo Ski Resort滑雪场。
一望无垠的白色雪原,倾倒般覆盖着广袤的青松林,显出一种幽远的深绿色。
零摄氏度以下的环境,空气似乎变成了锋利的固体,每一次呼吸,肺部都如同被划伤般疼痛。
天空雾蒙蒙的,如同白壁笼上了一层薄纱。
天地间都透着灰暗的萧索。
Devenport摘下护目镜,虽然没有太阳,但是漫天白雪还是反射出刺眼的光,一瞬间的失明使他下意识闭上眼睛。
他为何来到这里。
Devenport来自一个老钱家族,一个家道中落的老钱家族。
一个家道中落但是曾经的辉煌已经让家里的长辈开了眼,不可能甘愿回归平凡生活的老钱家族。
面对贵族已经被时代淘汰的现实,还有什么比买儿子来钱更快呢?
Mr.&Mrs.Devenport在这种问题上,比谁都明智。
Devenport和自己的未婚妻只在订婚宴上才互相见了第一面,那个女孩很漂亮,红润的脸颊,白皙的皮肤,这都是他家族崇尚的,更重要的是,她所代表的、拥有着庞大财力的新钱势力。
哦,表面的风光重于一切,仍然想要毫无付出的奢侈生活——The Devenports!
这看似是一场门当户对的良缘。戴文坡家族想要扭转经济困局,而靠做生意起家的新钱女方则企图通过联姻获得贵族头衔。
双方的合作顺利得难以置信,他还有半个月就要结婚了。
他还有半个月,能够对家族的安排做出稍微的挣扎。
他还有半个月,他来到挪威。
极限运动可以使人忘却,天寒地冻可以压抑呼吸。
家族带来的物质、体面……他所拥有的已经比旁人多太多了。
他也必须为家族奉献,这是公平的结局。
北风呼啸。
Devenport重复着坐电梯到山顶,然后再一冲而下的过程。
这个周期令人愉悦的阶段实在太短了——冻成块儿的空气撞在脸上的感觉的确很爽——但大部分时间,Devenport都在边等电梯或者坐电梯,边胡思乱想。
他站在滑道口摆好姿势。
比如联姻也许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糟糕的,他没有像偶像剧里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孩,也没有一个需要和他争家产的兄弟。
又是一轮新的俯冲。
他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,他的命运都被限定在“Devenport”的枷锁里了,一步一步,永远意料之中。
滑道两岸的树林他看了几十遍,速度足够冲到坡底,但也没有很快,这又是一趟中规中矩的滑行。
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人生,循规蹈矩,毫无波澜。
——“……”
不,这次滑行好像有些不同,前面那个黑色的障碍是个人吗?
那个人的雪橇是侧过来的,挡在Devenport的必经之路上!
Devenport几乎立刻压低重心减速。
该死,刚刚在发什么呆!
距离实在是太短了,他的加速度完全不支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停下来。
避不过去了。
Devenport有些绝望地想,他大概会摔断腿,也许新娘不想要一个瘸子丈夫,婚礼就可以延期,甚至取消。
哦,你这个时候想什么婚礼!
他的人生就像知道终点的轨道,命运女神克洛托就连摔跤都要先告诉他一声,而不是直接来个痛快。
Devenport被雪橇绊倒的那一刹那,懊恼、害怕、期待、愤怒……百感交集。
挪威的雪地比Devenport预料的蓬松柔软得多。
又或许是他采取的紧急减速措施起了效果,起码Devenport可以肯定自己的腿还没断。
该死的,他居然有点失望?为了逃婚不成而失望?
“障碍物先生”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,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,Devenport此时正在忙着在雪地里挣扎着翻身,一个字都没听懂。
“嘿!你还好吗?”
厚重的滑雪服降低了身体的灵活度,Devenport艰难地转过头,看见那位“障碍物先生”急切的脸。
――眼睛超大,眼窝深邃的娃娃脸,嘴唇和脸颊被寒风吹得有些彤红。
“你还站的起来吗?”
他的语气和神色一样急切,英语口音有些蹩脚,仿佛Devenport已经奄奄一息。
这真是个不恰当的比喻,让我们忽略它。
Devenport本来可以自己慢慢缓过来,但是他现在站不起来了。
也许扭到膝盖了,火辣辣的疼,又或者是被人关心,让满心委屈忽然找到了缺口。
疼痛似乎瞬间加倍了,一下一下撞击着Devenport的神经。
在Schopis看来,这人简直快哭了。
“我扶你去游客大厅吧。真抱歉,我在处理被雪冻住的雪橇。”
“德国人?”
Devenport不动神色地推开了Schopis伸过来的手,慢慢爬起来。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诡异的翘舌音,下意识问道。
Schopis愣了愣,点点头:“Leutnant Schopis,Leutnant Horst Schopis。”
Devenport有些被德国人的严谨和正式惊艳到:“Charles P. Devenport。”
冰冻的空气似乎融化回了气态,运动的分子带着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。
“呃……”Devenport没话找话。
“我也要去旅客大厅,我的雪橇不能用了。”Schopis同一时间说道。
Devenport闭上嘴。
搭话失败。
旅客大厅其实就是很多个不大的小木屋的统称,每个木屋的功能各不相同,里面稀稀拉拉安排着几个工作人员。
但胜在炉火足够温暖,扑面而来的暖气简直让人想住在这里。
Devenport费力地把裤腿撩起来,轻轻按了按红肿的膝盖,结果自己先疼得瑟缩了一下。
Schopis向工作人员拿了药,抛给Devenport。
“你要是出什么问题了,请通知我,我们德国人很负责任的。”
Devenport抬头看了Schopis一眼,轻轻笑了起来。
“英国人和德国人相遇就要上升民族问题吗?我们没那么计较过去的。”
“我们德国人很计较。”Schopis一点也不给面子。
“……”
行吧,Charles Devenport又把天聊死了。
可是他真的只在乎活在当下,他的人生百无聊赖,一眼就看得到尽头。
Schopis没能留给他说完台词的余地。
Devenport低下头去理裤筒,炉火里的木炭“噼里啪啦”爆着脆响。
无论外界环境如何,无论是寒冷或温暖,俩人都沉默不言。
看到Schopis退回了滑雪场提供的装备,Devenport有些惊讶:
“你不滑了吗?”
Schopis背对着他,鼻腔里发出肯定气音:
“后面那个木屋是酒吧,你要不要去喝一杯?”
Devenport不假思索地答应了。
他的反射弧长得难以置信,好一段时间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惊讶。
为什么Schopis会邀请他喝酒?为什么自己答应得如此自然?
Schopis办理好退租手续,转过身来:
“走了,我在门外等你。”
酒吧里一点也不喧闹,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酌着玻璃杯里的啤酒。
Schopis和Devenport坐在吧台前,酒保把两杯一模一样的橙黄色啤酒摆上来。
白花花的泡沫蓬松地飘在液面上,Devenport抿了一口,很甜。
火橱里的红光舔舐着石壁,Schopis脱下外套。
Devenport看了德国人一眼,也脱了外套。
军备竞赛无处不在。
“你知道吗?我来这里四五天了,”
酒精作用着情绪,Devenport率先打破沉默。
“我总觉得我来过这里,哈哈。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荒唐的念头,嘴角灿烂地勾了起来。
Schopis瞥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“我真的一次都没有踏足过这片土地,但这似乎是一种预感,”Devenport盯着Schopis,眼睛好似被啤酒浸润了,晶晶亮亮的,沉沉的瞳孔反射出点点碎星,“我好像也曾经在这里,在挪威的雪原上的小木屋里,和陌生人喝酒。”
Devenport偏了偏头,似乎陷入一中幽远的回忆。
“我说我上一辈子来过这里,你信不信?”
“……”
Schopis啜了一口酒精饮料,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说出“我信”。
“骗你的哈哈哈哈,什么年代了,还有人相信轮回转世吗?”
Devenport的笑话讲得真的很烂,但出人意料的是,Schopis似乎真的产生了愤怒——被戏耍的愤怒。
――Schopis长长地、面无表情地望着Devenport。
两人的目光彼此交汇。
攀附,连绵地缠绕。
Devenport看见Schopis长翘的睫毛轻轻阖了两下,在微黄的灯光下投出细密的扇形。
呼吸停滞。
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会惊扰了这过分美好的氛围。
小木屋的炉火里的木炭还在窸窸窣窣地脆响。
室内一如既往的安静。
啤酒还温热着。
他们的视线互相纠缠,贪恋,拉长。
“你为什么来挪威?”Schopis率先别过头去,终止了没有结果的对视。
Devenport又感受到那种没来由的失望,他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失望。
“我还有半个月就要结婚了。”
Schopis高高挑起眉毛:“哦?最后的单身狂欢?”
Devenport觉得可以这么理解,但是从Schopis嘴里说出来,似乎又有点差异。
“我在订婚宴上才见我未婚妻第一面,她很漂亮,但我没感觉。”
Devenport闷声低头喝了一大口啤酒,玻璃杯落桌时发出“哐啷”的碰撞声。Devenport偏头看着Schopis:
“家族联姻,你知道的吧?”
Schopis点点头:“所以你来逃避现实。”
Devenport没想到德国人那么直接,愣了一秒,继而轻轻笑起来:
“你说的真对。”
“就是逃避现实。”
Schopis沉默了一瞬,慢慢地说:
“我也在逃避现实。”
Devenport惊讶地看了Schopis一眼。
Schopis当着英国人的面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:
“我妻子在我出任务的时候和别人跑了。”
Devenport嘴角下撇点点头,表示自己听懂了。
平民的生活可真有意思,偶像剧果然都是基于现实的。
“我也很懦弱,我妻子哭着要和我离婚,放她走,”Schopis深吸一口气,眼睫淡淡地眨了眨,“我同意了,德国人不欺负女人。”
他身旁的英国人没有再说话。
在余下的三天里,Schopis和Devenport一起横渡了厄尔峡湾,一起品尝了小须鲸肉,一起在雪原的午夜欣赏极光,一起为了挪威平行宇宙的爱情故事唏嘘不已。
分明是陌生人却如同曾经朝夕相处一般了解对方。
在机场告别时,两人交换了住址和联系方式,不多时,Schopis就在柏林的家中收到了Devenport寄来的婚礼请帖。
婚礼当天,Schopis以伴郎的身份目睹了Devenport和另一个面颊红润,皮肤白皙的女孩亲吻,并在一旁报以欢乐的笑容。
他们保持着德国人和英国人的友谊,在亲密和疏远的边缘。
人生的轮回是重蹈覆辙。
命运的差错是无疾而终。
fin.
“有人吗——?”
啧,tag都不知道怎么打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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